我派了几名亲信前往江南暗访,查得的结果再简单分明不过了,却是那时的我始料未及的。
我以为三大坊的司库们无官无职,是在官宦和商贾的压迫之xia艰难求存的可怜人,却不知他们已经依凭着我的怜恤与支持,zuo起底层工匠之上的土皇帝。
“原来,我才是这些贪官的贼首,是庆国tou一号昏官呢!”
我气得浑shen发抖,手心里的纸笺挼得皱作一个团zi,我哥哥却认真翻着手里的书卷,不急不慌地纠正我dao:
“诶——昏官差不多,贪官你算了。”
我褰裙跪在哥哥榻前,待要告罪,却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勾起火来,恨恨地将纸团撂在他袍摆上,他悠悠笑了两声,又补了一句:
“就算是把你的信阳gong抄了,只怕也补不了亏空罢哈哈哈……”
他说着撑着榻稍稍坐起来些,匀了些空chu1与我,拍拍榻缘招呼我dao:
“别气了,过来坐。”
我不说话,也不肯坐过去。
“哎,过会zi留xia来用膳,想吃什么现在说,教他们预备着?”
我掀眸瞟了他一yan:“断tou饭么?”
他又笑:“不至于——”
“陛xia。”我唤他,“如果,我不是你妹妹,是不是就死定了?”
“嗯?”他抚着xia巴想了想,“倒也未必吧……”
“未必?”
他笑:“shi之无肉,剐之无血——为何要杀?”
哼,他笑我穷,我起shenba足yu走,他这才略沉xia声,在我背后唤dao:
“回来。”
我停xia步zi站在那里,却还赌着气不肯转shen看他。他又低声dao:
“你zuo错了事,不知省shen补过,倒要朕来哄你不成?”
我回转过来,坐在他的榻上,片刻的沉默之后,他缓和了语气:
“待在这里也是闹脾气,朕陪你chu去散散心。”
ma车行过熙攘喧嚣的街市,经过鉴察院时,我撩起帘zi望向院门kou叶轻眉留xia的那块石碑,碑面上勒刻的文字仍旧鲜显明晰,可是那些曾经被她的光明烛照的民众,早已忘记了这些话语,我说:
“人心还不如一块破石tou!”
我哥哥笑笑:“可石tou上的话却是只有人才能践行的。”
我骂:“狼心狗肺,狼心狗肺!”
我哥哥掰开我的手指,从指feng里救xia了那只险些被我tong成筛zi的shui蜜桃,吃了一kou,:
“桃zi削得不错,xia回别削了。”
我们去了京郊的一chu1别院,那里人烟稀少,古雅清幽,坐在小亭里听着细细的liushui声,我满心里惦记着三大坊,只觉得聒噪。哥哥说:
“其实朕倒觉着,江南传来这样的消息,是件好事。”
我淡哼了一声:“chu了这样的事,陛xia心里明镜似的,又玩儿我呢?”
“升恩斗仇,qing理之中。”
“恩惠既施,便轻易收不回来,为求安稳,又不好再开杀戒,如此xia去,只会越来越糟。”
“你想怎么办?”
我望望他,敛眉自嘲:“我的主意自然是蠢之又蠢的,第一大昏官哪里敢在御前班门nong斧呢?想听听陛xia的‘gao论’。”
“多大dian儿事,还要朕来断,nei库交给你,简直比朕亲自过问还麻烦些。”我哥哥歪在藤椅里摇tou笑笑:“加恩加过了tou,就该立立规矩了。”
我说:“自然是要立规矩的,jiejie当年立的规矩,我并不敢变,去年因为贪墨,斩了四员司库,此后他们不敢一味从货运上xia手,倒是打上工人的主意了。”
“那便是规矩立错了。”他说着,抬盏细细抿了一kouputao酒。
“规矩立错了?”
我不解,他又问我:
“朕要的是什么?”
“zuo生意,自然是要盈利。”
“盈利,便是朕的规矩。”
我恍然彻悟,拊案起shen:
“来人——传我谕令到江南:孤执事以来,兢兢切切,殷恳嘱托,禄不可谓不丰,